原标题:
台湾作家、诗人席慕蓉承受《环球时报》专访:
诗不会不见,有人就会有诗
本报记者 张 妮
“对不住,我要请你略微大一点声响,我的右耳或许左耳肯定是退化了。”76岁的席慕蓉(图)毫不讳言自己的变老,当然,也并不喜爱变老。新书《我为回忆命名》(图)中的榜首篇日记,是她16岁在台北写下的:“还记得初二寒假,张教师送了我一本日记,那时还在头一页写什么‘长大了’,现在想起来那时多么天真。或许要到我有一天老了的时分,翻开这两本日记,该怎样好笑呢?”记者读到这,这位影响几代人的蒙古族台湾诗人忽然呜咽。她把眼镜轻轻下拉,用手指擦掉眼泪。“你看,现在就老了。我之前听一位100岁的先生做讲演。他说,100年怎样过得这么快呢?”
席慕蓉诉苦自己太没长进,还没开端采访就先哭了一鼻子,但她很快调整心情切换论题,“我现已有一个关节是人工关节。朋友说,换一块马蹄铁,我又可以在草原上多跑几年”。20年前,席慕蓉就为歌曲《父亲的草原,母亲的河》创造歌词。现在,席慕蓉更放下“狠话”:为自己写散文到此为止。弦外之音,从此只为自己的蒙古族群和文明创造。这时记者好像才了解新书封面那幅画的意义。那是席慕蓉自己的著作:洁白的月光下,一匹白马在草原上自由地奔驰,寻找着自己的方向。
写日记,为了不要忘掉现在
环球时报:为何会有《我为回忆命名》这样一本“日记体”回忆之书?
席慕蓉:我上初中时,要随爸爸妈妈举家从香港搬到台湾。临走前我对自己说:你要去换一种重生活了,不要忘掉现在,要把它记起来。然后我就开端写日记了。到了台湾,作为一个新来的插班生,我没有朋友,日记就变成了我的朋友。后来再大一点,我就开端在日记里写诗。其实,我的日记本都是母亲帮我留的。我的两个姐姐先出国,母亲现已养成一个习气,给每个孩子预备一个书篮,把那些不方便带出国又舍不得丢掉的东西放在里边收好。我去比利时留学前,就把几个日记本放在里边,6年后从比利时回来,母亲就原封不动地把日记本给了我。
写这本书是源于2014年我在母亲的家园内蒙古克什克腾草原参加了一次世界学术会议,并得以了解到更多关于外祖父的故事,所以试着为外祖父写生平记叙。之后还想写父亲。所以,我把日记一本本地翻开、摘抄,选着选着,就发现它有点像一册回忆的“日记书”了。我给回忆命名,或许,它们就会有了归属,有了回视,有了照应。
环球时报:现在许多孩子都沉迷手机、网络游戏,诗会不会和现在的孩子渐行渐远?
席慕蓉:叶嘉莹先生有一句很有名的话:写诗和读诗是生命的天性。在网络时代,不需要修改赞同就可以自己宣布,没有比这再好的了。这时纸本反而变成弱势,脸书上就有许多诗。所以你定心,诗不会不见,有人就会有诗。
“席慕蓉热”曾让我惧怕
环球时报:上世纪八九十时代,您的抒情诗曾在海峡两岸掀起“席慕蓉热”。这给您的人生带来什么影响?
席慕蓉:对热销这件事,我觉得很温暖,有这么多人喜爱我的诗。但是热销所带来的一些事,也让我觉得很惧怕。由于我知道这个盛名是他人给你的,他人也可以拿走,是不可靠的,不能把它确实。有人劝我说,你的诗热销到这个程度,你可以辞去职务,不用去教学了。我心想为什么?教学对我不是担负,跟年青的学生在一同是我喜爱的,是我的原意。而写诗从年青到现在都是我的爱好,我喜爱它,我想要写。但当我出书到第三本诗集时,我不想再出书了。我想让自己安静下来,尽力躲开一些东西。之后的12年,我写了一些诗和散文,但一向没有出书。当我再次出书诗集,把12年里写的诗放到一同时,我才了解,我仍是要写诗,由于它便是我。我何须由于其他事的影响,把这个我消除掉?我不需要消除自己,只需要坚持自己。
环球时报:您觉得席慕蓉诗集热销的原因是什么?
席慕蓉:我不回答这样的一个问题。不是由于我瞧不起自己写的东西,我对自己的诗很爱惜。至于说它为什么受欢迎,我不知道,或许我知道,但假如我要回答的话,也不算数。几年前,我参加了一个席慕蓉研讨会,会上有一名学者以为我的诗集热销是由于包装好。我说,我自己就在这儿,我可以告知我们,我的诗集没有包装,榜首本诗集《七里香》的封面是我自己画的,画得很丑陋,也没有举行记者会,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呢?成果那位学者说,作者自己说的话不算数。我其时就了解了,本来如此,我就放轻松了。所以,假如有人以为,我的诗集热销是由于画了美丽的插图之类,我都没有定见。
爱情不能用一句话来解说
环球时报:您的情诗打动了许多人。您的爱情观是什么?
席慕蓉:爱情不能用一句话来解说,不能只要一个比方。我写的仅仅自己的感动,爱情没有必定的规矩。我在一本日记里写过,有一位很有名的学者说,他的教师爱上一个女子,那个女子对他的教师并未给予相等报答,学者就以为他的教师什么都没得到,并用不是很好听的描述词来描述那个女子。我想,假如你真的像那位教师相同好好地爱上了一个人,并不是必定要求那个人报答的。就算那个人不爱你,你仍是得到了爱情里的某一部分。假如你们很相爱,后来那个人孤负了你,你也曾好好地爱上过一个人,它不算爱吗?仍是啊。
我仅仅翻译者,草原才是原文
环球时报:为什么您近几年很少写抒情诗,而是将更多精力投入写原乡蒙古的诗篇和散文?
席慕蓉:我在台湾上初二之前,一向不觉得蒙古人跟汉人有什么不同,我跟身边的朋友都共处得很好。但初二那年,我的地舆教师在讲到蒙古人时,那些排挤和轻视的话伤了我的心。我问到一些在台湾长大的蒙古孩子,他们都是在那一堂课忽然发现,本来不同的文明集体之间会有这样的排他心和轻视。后来我才知道,本来是同一名师范大学的教师在教地舆系的学生,而一届一届学生都到中学教学,每个人讲到这堂课时,都会用那名教师的话来讲给全班。那名教师肯定没有去过蒙古高原,也肯定没有研究过游牧文明,他也是听来的。所以,教育这件事,可以变得可亲可善,也可以变得很恐惧。后来我想,假如一名教师可以影响到整个台湾那个时代的教育,那么一个人写一本书是不是也或许发生一些影响?所以我从2010年开端宣布蒙古英豪叙事诗。
环球时报:从30年前榜首次回蒙古到现在,您对蒙古文明怎么了解?
席慕蓉:我离蒙古文明的中心还太远,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办法了解。但我仍是发现,游牧文明是最早的爱惜大自然的文明。它崇尚万物有灵,众生相等,它的一切都是和大自然调和的。这些都是草原上的牧民告知我的。我现在所写的东西都仅仅翻译,你要看原文,就要站在这块土地上,它便是原文。
现代文明对游牧民族有许多协助,比方运输工具的开展、医疗前进、远距离通讯、小孩子可以就近读书。只要能协助牧民生活得更好,现代文明就和游牧族群之间没有抵触。但假如现代文明意味着必定要让牧民搬进高楼,那就很憎恶了。现代文明不是只要看得见的高楼,大片草原也归于现代文明。在那片有生产力的草原上,牧民相同可以轻松的享用劳作后的成就感和生计的高兴。▲